青燈夜雪

我一个饿鬼,管什么拆逆死啊!

顾惜朝看了想打人(2)

7.28打卡。本章四千六。

其实这真的不是个EG文儿 ( ̄▽ ̄)~*


楔子

Part1


Part2:灯火的意义


“哦。”戚少商恍然大悟状。

“也就是说你刚才说什么‘业力’是骗我的,对不对?你其实没有什么魔法巫术之类的神秘力量,要杀人只能自己变出实体来动手?”他右手大拇指无意识摸索着下巴,开动脑筋时的习惯动作。“这个设定还比较合理,不然你这个存在也太BUG了。但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变出来的呢?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啊。”

顾惜朝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神经病。

“你脑子里是不是没长害怕那根弦儿?”鬼恐吓计划2.0宣告破产,简直形容不出来有多恨铁不成钢。

“啊!”戚少商露出怀念的表情,“小时候我爷爷也老这么说我。”

鬼:……要不是契约所限我现在就打得你满地找牙信不信?

戚少商:……设定万岁!

“算了。”鬼露出一个说不清是自暴自弃还是厌世的表情,丢开戚少商开始在屋子里四处走动观察。“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十年,我忍一忍好了。”

戚少商:……你说他这算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气我?我是应该吐槽呢还是假装没听见?

鬼转了一圈儿,径直冲着连阳台的玻璃隔扇去了。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捏住落地窗帘的一边,仿佛是想拉开,却慢慢垂下了头。

深深运了两口气之后,鬼侧头低声问:“中华民国,还在吧?”

“呃,在,在,挺好的。”

看顾惜朝那个样子,戚少商没忍心告诉他你国就还剩个岛。

他听见鬼小小地松了一口气,心里忽然怪不是滋味的。

“你想看看么?”

鬼霍地一个原地转身。

他一张脸看上去还是克制又冷峻,但戚少商没有错过转身那一瞬间鬼眼中爆出的亮光。

“你想去哪儿看?”戚少商有点磕巴地想着能代表“中华民国”的景点,说实在的,之前他对这些玩意儿不怎么关心。“总统府?自由广场?孙中山纪念馆?中正纪念堂?故宫博物馆?太晚了,这些都关门了,明天开始带你去好不好?”

他每说一个地标建筑,鬼看着他的样子就更眼巴巴一点,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简直是挣扎着才恢复清醒,快速眨了眨眼睛,努力撑出之前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,吸了口气说道:“无妨,随意哪里就好。我只是……想看一眼。”

戚少商当场就觉得一颗心唏哩哗啦化了一半出去。

“那走吧,我带你去看万家灯火。”

鬼看着他,铁板一块的表情有一丝动摇。

 

戚少商当初租住在这里,有一半原因是这座高层公寓楼天台的视野很好。

他很少在夜里来。戚少商喜欢天台的风和太阳。赶稿到凌晨五点时他爬上来,看晨光熹微,整个城市在他下方慢慢苏醒,人们匆匆忙忙,他在这随着日光蒸腾的俗世人气里慢慢饮一杯酒,一个人的焦灼在所有人的匆忙里散开,彼此共鸣之后便不剩什么,他似乎便能安然地睡觉去。午后的天台是潮热或亮烈的,他舒展久坐僵直的筋骨,看海风摇摆四季常绿的林荫,感觉天地间的生气从草木间丝丝缕缕扶摇而上,他今朝有幸得见,便也像偷得了一缕。

但灯火不同。黑暗中的灯火是另一种东西。万家灯火是旅人的星辰,映在眼里是别离与远方。黑暗里亮起的每一盏灯是一个他乡,下面除了回不去和到不了的,什么都没有。

那些灯映在顾惜朝眼里,却不是星辰,而是一层层、一叠叠,于黑天下高耸而辉煌的火焰,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铺展,仿佛无穷无尽。

“那边天上闪的那一排是什么?它在移动。”他忽然问戚少商。

“哦,那是飞机上的信号灯。”

“怎么,如今还有战事?”鬼的声音忽然一厉。

“没有了。那是客机,上面坐的都是去远方出差和旅游的人。”

“那为何要夜间飞行?岂非很不安全。”

“嗯……因为现在国家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,要坐飞机的人很多,所以从早到晚不停都有航班起飞和降落。而且现在飞行的相关技术都很完备了,白天和晚上区别不是很大。”

鬼的表情柔和下来。他的目光从天上降落,随着风。

“路上那些一闪而过的又是些什么东西?”

“那是汽车的车灯。”

“汽车?还是美国佬造的那些?”

“美国佬?”戚少商愣了一下,才想起年代剧里看过的那些驶在上海街头的老爷车,好像是福特和通用多一些。

“早就不是啦。”他说,“汽车已经普及了,很多国家都能造。”

“我们也能?”

“当然。”戚少商在心里挣扎了一下,说起来台湾自主品牌其实只有裕隆和台塑,算不上什么大牌子,但顾惜朝既然是问制造,那在本地生产的福特和本田之类的应该也能算吧?

“不只能造,还出口远销到世界各地了呢。”最终他决定这么告诉顾惜朝。

鬼放在天台栏杆上的手慢慢握紧,峻拔的肩胛骨在衬衫下支起来,是某种无需再出鞘的利器。他呼吸的声音在风中如此明显,喉结在修长脖子上清晰滚动。

戚少商别开眼。此时此刻,询问和注视似乎都是一种冒犯。

“如此看来,我辈的牺牲总算没有白费。”鬼似乎是短促地笑了一下,声音低沉的像条铁水,偏又那么轻。

“先云,你泉下有知,也该能安心了罢。”

 

戚少商看着灯火,忽然觉得从这一刻往后,它们在他眼中再也不与往日相同。

 

走回去的路上,顾惜朝一言不发。戚少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开心。

“能告诉我你是哪一年生的吗?”戚少商小心翼翼发问。

好像有传说绝不能问笔仙是怎么死的,他不太清楚是什么道理,也不知顾惜朝这样的情况到底算不算笔仙,但似乎还是谨慎一点好。

“前尘旧事,不提也罢。”顾惜朝语气冷淡,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。

好吧,看来是不会像我爷爷一样痛说革命家史了,真可惜。戚少商叹了口气。

然而戚大胆怎么能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呢?他暗中观察了一下顾惜朝的穿着,脑子里想着去哪儿能查到“国民革命军历代军服制式”这种资料。那个姓爱新觉罗的女孩写日记让顾惜朝杀人是1930年左右,而钢笔是1923年产的,也就是说他牺牲(被害?)应该就在这7年之间。还有一个线索——他刚才提到了一个人名“先云”,那是谁?戚少商总觉得有点耳熟,但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在哪儿看过。

真是摸不着头脑啊……他边想边打了个哈欠,然后发现自己有个迫在眼前的问题。

“呃,你还能回笔里去吗?”

“能。”顾惜朝也不看他,在沙发上正襟危坐,仿佛一个局部低气压气旋。“但我在笔里闷太久了,不想回去。”

“那,你需要睡觉吗?”

“我……”顾惜朝抬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,也不知道听见刚才的问话没有,半晌才点了下头说:“睡吧。”

戚少商:……需要不需要不就是个设定问题吗你眼巴巴看着我说睡吧是几个意思?是要我现场弯给你看吗?

他把脸埋进手掌搓了搓,深吸了一口气:“那你介意跟我睡一张床吗?我家沙发太小了。先声明一下,我是gay,就是同性恋,不过你可以相信我的人品,我绝对不会骚扰你。你要介意也没有关系,我今晚本来也打算开工写稿的,明天一早我们再去买一张床。”

顾惜朝看了看自己座下那张不到一米五长的双座沙发,又看了看另一边堪称巨大的双人床,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
戚少商无语地看着他。

“哦,我不介意。”顿了一会儿,顾惜朝好像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回答有歧义,蔫蔫儿地补充道,“我这个样子维持不了多久,不用破费。”

“那是能维持多久?你怎么才能维持实体?”戚少商被激起了好奇心。

顾惜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忽然紧握成拳,接着青筋暴起,一起绷起的还有牙关两侧,他眉头紧皱面容扭曲,那样子莫名有些眼熟……戚少商凭空打了个激灵,卧槽!《异形》里那个被寄生的宇航员!小异形从他肚子里钻出来之前他可不就是这个状态?

“你怎么了?”他朝顾惜朝走了两步,又不敢靠太近。说真的,他还有很多坑没有填,不太想被个什么玩意儿插进嘴里产卵。

顾惜朝头颈勾紧,整个人绷成一张弓和某种要从他体内生发出来的东西对抗。在几乎漫长到无尽的僵持过后,戚少商几乎真切地感觉到了弓弦绷断那一刻,鬼从牙关里挤出一声爆喝,一拳打在自己大腿上,接着整个人向后一仰,楼宇般塌在沙发靠背上。

“一次可以维持一整天,如果你把血抹在笔上。”鬼闭上眼睛,用力过猛后的嗓音嘶哑得像刚从土里刨出来。

“那你刚才……那是怎么回事儿?”

鬼的双拳又握起来,但这一次他没有对抗多久。

“符契之力。”顾惜朝把右拳盖在眼睛上。“我不能欺瞒你我知道的东西。”

“可你一上来就唬我来着,不是吗?”

“那是因为你没有问。”

“是不是说……跟契约有关的事,只要我问对了问题,你就不得不回答,也不能骗我?”

鬼深深地喘息,微不可察地一点下巴。

“而你本来不想告诉我。”戚少商慢慢走向沙发。

顾惜朝没有说话,但他笑了一声,苦涩又充满嘲讽。

“你不想被人利用。”戚少商在他身边蹲下,与顾惜朝的小腿隔出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。

“那我能收回问题吗?”他问。

顾惜朝把手拿开,望下来的眼中有迷惑和震惊。

“你看,我是个好奇心很旺的人,总是会冒出各种各样的问题。我想自然地和你相处,可又不想让你再像刚才那样难受。所以我想,如果按照契约的规则,我可以收回问题,那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暗号。你不想回答的时候就用它来暗示我。”

顾惜朝俯视面前的人,那目光锋锐,自上而下时像一座山峰压过来。戚少商没有移开视线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终于鬼开口说,“你可以试一试。”

“好。”戚少商缓缓深吸了一口气,“告诉我,你是怎么死的,是谁害你困在笔里?”

“我想不起来了。”鬼顿了一下,有些不耐地叹了口气,“我不知道的问题是试不出来的。”

“那,”戚少商望着顾惜朝的眼睛,轻声问:“你会为了我杀人吗?”

面前的人型低气压气旋忽然凝成风暴,有那么一瞬间戚少商确信如果不是契约所缚,顾惜朝会毫不犹豫当场杀死他。

怒气一层层压在鬼的肩膀,让它僵直,让他颤抖,戚少商盯着那里,清晰地开口道:“我收回刚才的问题。”

那里的压力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散开了,只剩下鬼的怨怼,像失侣的孤雁徘徊了几圈,一振翅投向遥远的天空。顾惜朝有些失措的眨了眨眼,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觉。他的样子让戚少商瞬间明白过来——从来没人这么对他,从来没人在乎顾惜朝介意不介意被人利用。

“既然有用,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。”他仰着头露出一个微笑,小心让语气不要显得太过柔软,“如果我不小心又问了这样的问题,你不想告诉我的话,就说‘收回’。要是有什么原因你没法说话,就做一个手势好了。我想想……对了,你会弹脑嘣儿吗?”

顾惜朝看他的表情十足像看一个疯子,但他还是伸出手,把食指和中指叠在一起弹了一下。

戚少商笑起来:“不是,你这是南方人的弹法,太温柔了,像掸烟灰。我小时候住在大院儿里,全都是北方孩子,弹起来可比这个狠多了。像这样——”他把食指和无名指指尖用大拇指扣住,向着空气用力弹甩出去,那几乎是在动用整个手掌的力量了,“后坐力”甚至让他整条小臂都震动了一下,顾惜朝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力道落在脑门上,表情不自觉变得柔和。

“尤其是我哥,他最狠了。每次我做了错事,他就拼命弹我,弹之前还要在嘴前面这样呵一下。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
鬼皱眉想了想,摇了摇头。

“我小时候也想不通。但是呵一下再弹真的好痛,有一次我脑门上甚至让他弹起一个包。后来上学才知道,人的呼吸带有水汽,呵一下会让手指的指尖皮肤和指甲变得湿润一点,摩擦力更大,中指弹出去得更有力,所以更痛一些。”

顾惜朝想了一会儿,点点头:“有道理。”

“那我们就约定这个动作了?”

“怎么,我不想回答就弹你脑门吗?”鬼露出一个微笑。

虽然只有一边嘴角参加,但那毫无疑问是个笑容。戚少商心里一热:“弹哪儿都行啊。”

他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有骚扰之嫌,赶紧找补道:“我不是说我……当然你要弹我我也不介意。”

顾惜朝愣愣地看着他,表情和眼神全都暧昧不明。他仿佛在看一个顶奇怪的人,一个拙嘴笨舌语无伦次的初中生,戚少商更后悔了,老天作证他平时真的挺酷的来着。

但其实鬼的脸上只有迷惑,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,专注在戚少商的脸上搜寻。柔和灯光从天花板上洒下来,人仰起的脸连每根睫毛都无所遁形,唯一的阴暗部分是他鼻梁投下的侧影,和两颊深陷下去的一双酒窝。

无论最终找到了什么或是没有,顾惜朝都没有表示出来,只是点点头,简单地说:“好。”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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